那老者终于是变了脸色,抬头看向那万里晴空之中,有一丝丝雾气凝聚成云,一抹抹七彩之色在云雾凝聚之时附着于其上,阵阵如高山从天而坠般威压也在云雾凝聚之时缓缓压在了人的身上,云雾凝聚越发严实,威压之感也越发浓重!
地上,在七彩云朵方圆五里之内,众多灵凡者、符师只觉得身体霎时间沉重、手脚好似被枷锁束缚,体内灵力像是化作了淤泥一般滞流,好不难受。唯有毫无半点灵力的一众凡人,虽说难以承受那炸雷般声音,但浑身无恙,他们面露惊惧的看着那些个难受至极的修行者们。
眼看七彩云朵终于凝实,老者似有感悟,眼睛落在那七彩云朵正下中央处,有一身披破旧麻布的男人,正向着自己这方向缓步走来。
那炸雷般沙哑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却如近在耳边:“方寸何在?!速速跪地前来!受我责罚!”
方圆五里之内,凡人顿时耳膜爆裂,汩汩鲜血霎时流出,这些人,从此以后,再无听闻鸟啼之能!而在此范围内修行者们,体内灵力、符力猛然震荡,一口蕴含其修为根基之精血立刻喷涌出口!
废了!都废了!!全都废了!!!
方圆五里地内,足有七八千人,全都废了!
一句话,震荡修行者体内灵力、符力!第二句话,凡人耳聋,修行者修为被废!
此人究竟是谁?
唯有那至此竟依然无恙的老者,与乞丐知晓!
老者回头,终于说了乞丐坐下后的第一句话:“你……就是方寸!”语气笃定,好似知晓了一切。
乞丐抬头,放下手中茶杯,不说话,只是笑,就这么笑着看着老者。
老者无奈,心知这小乞丐是在报复自己刚才故作深沉不说话。他只得微微一叹:“那朔门,还在千轮镇,据线报,他在等一个人。”
乞丐方寸这才开口:“你起码还有三句话要说。”
老者顿时眉头一皱:“你莫要得寸进尺,再者说,此刻似乎是某位大能在寻你的麻烦。”
方寸嗤笑一声:“三句话,你是一句也没说在点上啊。”
说着,他抬起双手,狠狠拍在双耳之上,双手放下之时,便是其双耳刹那间血流如柱之刻。乞丐笑着看了老者一眼,然后翻着白眼,重重的从条凳之上摔落在地。
而桌上那小小蜗牛,竟然同时侧倒,好似也出事了一般。明明它刚才还优哉游哉啃食了大半片生菜叶。
老者瞳孔顿时一颤,一阵失神:【这他娘的就是一街头流氓啊!】
但,试问街头哪个流氓竟敢如此狠辣的自废双耳,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用金疮药就能治好的刀伤啊!
老者失神之下,那引起方圆五里内凡人及修行者身受重伤、头顶七彩云朵之人,本是远在老者所在茶摊外近二里路,此刻竟是已然来到了茶摊三米之外。
这罪魁祸首是一男人,此人面如刀削、双眼如星、唇薄似性凉,一头及腰七彩长发无风自动,全身上下更是一丝不挂,唯有私处有好似从头顶之上七彩云朵扯下了一片遮掩,赤裸之处通体泛着微弱七彩光晕。
这男人看着依然好端端坐着的老者,如星辰般双眼顿时被眼帘遮挡大半,其內有异色放出,薄情嘴唇轻启:“尔乃何人?因何可泰然自若,不受吾言威影响?”
老者这才如梦初醒般回神,他转头看向这男人,上下打量片刻,一副了然神色:“果然是你!罚昌逆!”
男人面色不改,只是语气好奇问道:“何为罚昌逆?”
老者闻言先是一愣,随即好似听见天大笑话一般大笑,不禁嘲弄道:“哈哈哈哈哈哈!想不到令天下灵凡尽皆惧骇之人,竟然忘却了姓名!这名字,还是当年你给自己取的!”
“顺者昌,逆者亡!顺昌逆亡!罚昌逆!”
男人神色顿时恍惚,腮帮两侧因为牙关咬紧略显紧绷,半垂眼帘的如星双眼内,一抹抹不去的痛苦油然而生。
老者见状,立刻单手成剑指立于胸前,嘴中一连串苦涩难懂的咒语几乎刹那间念起,几乎是在咒语之音刚刚落下,老者另一只手在乞丐方寸身周凌空画圈,将之虫蛀长棍以及那小小蜗牛囊括在内。
紧接着,老者口中终于发出一个清晰可闻之字眼:“敕!”
字音刚起,只听得一阵嗡嗡声响刺耳,紧接着便听得“崩”的一声闷响,老者以及方寸、蜗牛竟是消失在原地,只留下周遭受那罚昌逆声威所害而倒地的一众修行者及凡人。
在三者消失的瞬间,罚昌逆终于清醒,但他的眼神之中的痛苦神色不在,替而代之的,是一阵恍惚。恍惚之后,罚昌逆终于清醒过来,他缓缓四顾,看着泥路之上跪倒痛苦的修行者们以及昏迷不醒、双耳流血的一众凡人,罚昌逆的眼神之中满是鄙夷不屑。
他猛地回头,双眼看向千轮镇方向,其眼神再次变化,那是一种见惯了鲜血与死亡后而让心灵麻木的淡漠眼神:“方寸何在?!速速跪地前来!受我责罚!”
独露城内,牧城司。
此城牧城司大人,乃是荼垒帝国中少有的女官,且值得一提的是,这一介女流并非将相之后,更非落魄寒门,她是凭借那十年一次的黑马试魁首之位,及身为百姓之身时的一次冒死谏言,被破格提拔。
此刻,在罚昌逆第二次说出同样的话时,这位少有的女官正坐于决政司衙门正位之上。
决政司,顾名思义,决议政策之司法地。
此地除却正对大门之正位以及正位前摆放的亜高木桌案,便只有一十二张和林木矮靠椅凳以及配套之坤林木桌案。据说和林木与坤林木相距甚近之时,便会有平心静气之气味迸发,安置于决政司,便是要牧城司大人及其附属幕僚决议时秉公办理、不受偏颇影响理智。其余书画盆栽屏风等粉饰装潢,牧城司大人直言其为累赘,从其上任之时起便不再有。
十二张和林木矮靠椅凳之上,此时坐着的并非牧城司大人之附属幕僚,而是十二位各自身着黑、红、白半贴身劲装长袍之人,其衣物之上,有一苍劲“玄”字,在其各自腿侧都有一柄以黑、红、白三色五尺六寸制式长刀。
刀鞘之上,有代表气流之鎏金细长痕迹刻于其上,刀柄之上则是用不过较筷子稍小之黑、红、白三色细绳围绕,此乃以防握刀时脱手。
这十二位乃各座城中玄探地位最高之人,黑衣四人专管追捕天道缉盗榜上犯人,红衣四人专管逮捕平日大小案犯,而白衣四人最显神秘,其职责不限,可辅佐黑衣玄探追踪,亦可协助红衣玄探抓捕,但大多时候,却是不知隐匿于何处,少见其踪影。
像今日这般一同出现,实属少见,但却也说明今日发生之事实属骇人听闻!
牧城司大人微微一笑,让人如沐春风同时又让人觉得其胸有成竹:“列位能以如此速度来此,足够证明尔等之机敏。故此,我也不多说什么,还请各位能以同样速度出行办案。”
其中身着黑衣者四人,有一坐于主位左手首位之人起身拱手拜道:“既如此,还请牧城司大人祭出天道史书《古言志》!”
“哦?何解?”牧城司大人笑容不变,但其眼神之中有几分浓重。
“仅仅口出一言,便是废掉方圆五里之内灵凡者以及符师之修行根基,更是让凡人二窍流血,以至于伤及头脑。此等威势,圣人之下,无人能做到!而且,就算是圣人,也需在讲道之时,耗费一刻钟才能做到言语之中蕴含道法,而后还需再进行一刻钟方能做到言出法随,但若是想要让方圆五里内之人有差别的受到不同程度损害,恐怕就只有那从灵凡者出现之时,直到现如今都从未有过的仙人,乃至神人,才能轻而易举做到。”
此人气息之绵长,竟是一口气便说完这冗长言语。
牧城司大人却是微笑着耐心听完,然后,拒绝了此人请求:“此事有违规章,且天道史书掌控于帝主之手,若要祭出此书,则此事必定要上报帝都,尔等意下如何?”
那说话之人面露为难之色:“独露城距帝都有六千万里之遥,以玄探自律规章所定,镇、城、域所属玄探若要上报案宗,则必须以步行前往,以此作为逾越之惩戒。”
牧城司大人笑意依旧,心中顿时了然:“你是害怕那罪魁祸首因此而失去踪迹吗?”
“的确如此。”
牧城司大人终于眉头微皱:“难不成无法追踪吗?”
正当此人就要说话时,忽然间双耳耸动,他面色顿时难看起来:“那人踩踏七彩云朵飞去了,玄监派出之人在距独露城百里地时跟丢了。”
牧城司大人顿时沉默,面露思索,微皱眉头越发的紧了。
“牧城司大人,吾等四人愿跨六千万里路途直报帝都,请出天道史书!”
“不可!”牧城司大人下意识阻止,但随即反应过来,“呃……”
只因为那原本坐在靠门四个位置上已然空无一人,只留下黑衣、红衣八位玄探在决政司四顾相望。
牧城司大人微微摇头,神色无奈:“尔等八人各司其职去吧,莫要因此事耽误了抓捕案犯之要事。”
除却先前便已然站起的黑衣玄探,其余七人纷纷站起,拱手一拜。八人齐声应道:“先行告退。”
随即八人身形一晃,只留八道虚影逐渐消散,其真身不知去向何处。
牧城司大人见怪不怪,自顾自运起体内灵力汇聚于眉心之处,一团灵光渐现,她开口道:“刘云鹤,速速组织人手救人,另外看看能否从幸存之人口中知道些什么。”
此乃灵凡者独有灵术,谓之灵念,乃催动灵力将所想念头或所说之话传于特定之人。此术唯一缺憾,是随着使用者修为深浅及灵力多少,决定传话之距离远近与时间长短。
牧城司大人眉头灵光刚散,脑海之中便有一道声音传来:“已经在办,另需征集城内郎中与在野灵医共五十名,还请牧城司大人做一份征召公文。”
牧城司大人不再回话,面色淡然的拿起桌上硬毫毛笔,在面前一张早已铺好并以镇纸压住四角的墨符轩宣纸上挥墨。行云流水、苍劲有力,谁能想到一个女子也能写下一幅好字。
盖上抚镇司官印后,便唤人拿去征召医者。
牧城司大人又在正位上呆坐良久,忽的眉间眼内尽显疲惫之色,她喃喃自语着:“十年了,怎的在我要退了,就来这么大的事了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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